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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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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這麽一張臉, 巫黔現在也不像剛才那麽生氣了。

不過事情到底是什麽樣的, 還是得要搞清楚。話說這個女嬰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?她怎麽會從倉庫裏面跑出來,而且還剛剛好盯上了那個叫小七的男人。

“話說, 她會說話嗎?”巫黔拎著這個小女嬰晃了晃,想了想,好像沒有聽過這小家夥說話吧。

“應該不行吧,她看起來又不像是人。”姜龍話音剛落,那個女嬰就狠狠的瞪著他, 兩只眼珠子像是探照燈一樣釘在他的身上, 看得他毛骨悚然的。

背後一陣發毛, 趕緊躲在老三趙興榮背後去。

“……起碼她能聽懂我們在說什麽。”看著女嬰的這個反應,巫黔立馬心裏有數了。

“先別管那些了,這些人怎麽辦?要報警嗎?”老大林重看著地上哼哼唧唧, 躺的到處都是的人, 有點頭大了, 老二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。

“先綁起來吧, 等明天天亮了再報警,我們先解決這個小女嬰的事情。”巫黔心裏面有了一個猜測,不過他不確定就是了, 現在事情既然已經這樣子了, 不如還是先解決這個女人的事情, 他有一種預感, 這個女嬰和這一群人, 肯定是有什麽, 他們不知道的聯系。

還有那個,他們見過一面的女鬼,和這個群人嘴裏說的故事裏面的男主角,都應該有什麽奇妙的聯系才對。

“那成吧,就按你說的做。”老大林重是個實在人,幹脆就走進他們的倉庫裏面去看一下,就地取材找了幾根手指粗的麻繩,把這幾個人全部拖回來之後,一個一個像捆粽子似的捆在了一起。

把這一群十幾個人都捆結實了之後,大家夥又聚在了一起。巫黔你把手裏的女嬰遞給了老四姜龍,後者瘋狂的搖頭表示拒絕,他現在對這些東西怕的要死。

老三趙興榮在他的身邊想了想,一把把這只女嬰給接過來,不是他想這麽幹,而是他已經發現,老五時謙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越來越加難看了。

再這麽讓老二繼續抓著這個女嬰,他不太確定老五會不會爆發!

“話說,他們剛才不是說這屋子裏有人在睡覺嗎?怎麽這麽大動靜也沒有人被吵醒?”老四姜龍的腦子難得好用了一回,他有點疑惑的看著屋子的方向。

“我剛才去倉庫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,那裏面根本沒有任何動靜,如果說真的有人在那裏睡,不可能一點聲音也沒有。”老大林重這麽說著,頓了頓,又繼續說道:“我估計他們應該都住在這個地方,只不過是為了欺騙我們,隨便找了一個借口,不讓我們進屋裏面去,這樣就不容易懷疑他們了。”

“哇不是吧,那他們不是一早就已經計算好,要對我們下手嗎?”老四姜龍炸炸呼呼的,滿腦子都是他曾經看過的那些電視劇裏面的陰謀陽謀。

“不然你以為剛才那杯水裏面到底放了什麽東西?你個傻子。”趙興龍翻了翻白眼,對於這個老四,他已經沒有什麽話想說的了,真的是智商時高時低,尤其是以智商下限的時候居多。

話說當初他們宿舍怎麽就出了這麽一個低智商的東西,搞得他們現在交流起來感覺都好像有一點困難。

“……我說老三,不帶你這麽人身攻擊的啊。”好歹也是大過年的呢,就不能給兄弟留點面子。

“好像有人過來了。”一直站在一旁盯著巫黔的時謙,忽然開口說道。

話音剛落,眾人的目光紛紛向外看去,果然看見夜色中,有一個消瘦的身影,正在慢慢的向著這邊走過來。

“我去這大半夜的怎麽還用人?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才跑過來的?”姜龍一時間大呼小叫起來。

林重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,搖搖頭,“如果是聽到了什麽動靜才跑過來的話,怎麽可能會這麽慢慢悠悠的,應該不誰。”

“他這個走路的速度,是不是有點太慢了?”趙興榮觀察得更加仔細一些,很快就發現了什麽端倪。

“嗯嗯,他沒有雙腿。”巫黔表情十分的鎮定,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是有多麽的驚世駭俗。

姜龍:“什麽?他沒、沒、沒有腿?”不能怪他這樣大驚小怪的,實在是這麽遠遠望去,完全看不出來那個人沒有腿呀,而且如果他沒有雙腿的話,那他是怎麽走過來的?

“看仔細一點,你們看他的腳下,是不是連影子都沒有?”巫黔倒是對這種場景見得多了,也不覺得有那麽驚奇了。其實大部分鬼魂都是屬於用飄的形式,只不過,在夜色中不註意的話,就會覺得那是在用雙腿走路。

被他這麽一說,大家夥的註意力集到了那個人的腳下,果然就算是在這樣的黑夜中也還是可以看得見,那個人的腳下確實沒有影子。

姜龍:“媽呀,咱們這是見鬼啦。”

趙興榮:“是不是傻,我們都已經見了一晚上的鬼了。”

“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那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?”巫黔這麽一說,大家的註意力又集中在那個身影上。

老大林重的眼神比較好,他很快的就發現了什麽端倪。

“這是不是我們之前在那塊地上,碰見的那個男人,就是那個老鄉?”畢竟黑夜中看不太清楚,他有點不大確認的說道。

但是這句話一說出來,頓時把在場的兩個人給嚇到了。

姜龍:“老大,你可別嚇我,那個男人不是真的人嗎?他可大白天的還在跟我們說話呢。”這年頭,要是連鬼都能隱藏的這麽好,大白天能跟他們在一起說話,那成什麽世道了。

趙興榮也難得的不太敢相信,“不太可能吧,如果他真的不是人,那為什麽老二會沒有發現這件事情?”

他雖然對老二的實力不太了解,但是到底怎麽說,老二也是負責抓鬼的,怎麽可能鬼在面前都分辨不出來。

事實上,趙興榮的這個想法,和巫黔現在心裏的疑慮一模一樣。

他白天是開了天眼看的,那個男人絕對是一個人,但是現在看來,事實卻並不是如此,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?

“你們還記不記得這附近的陰氣,一點也沒有這件事情。”時謙突然開口了。

巫黔:“你的意思是,這個地方的異常可能跟他身上的異樣有聯系?”

時謙:“我不確定,但是很有可能。”

如若不是因為這個,他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可能性了。

腦子裏快速回憶起那些古籍上所記載的內容,但是收獲並不大,畢竟古籍不是萬能的,不是所有的情況都可能在上面有記載。

“呵呵,你們這群小子竟然什麽都不知道,就敢對我們下手,你們的膽子可真大。”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村長居然已經醒了過來,在他們的背後大放厥詞。

“我說你說話註意點,是我們對你們下手嗎?明明是你們要對我們下手,我們這最多只能叫做自衛!”姜龍一想起這件事情就來氣,這群人明明打著不懷好意的心思接近他們,居然還好意思反過來倒打一耙,反口咬著說哥幾個對他們下手。

“你們等著吧,你們很快就要完了。”似乎有些惱羞成怒,被姜龍這麽一說,村長徹底不開口。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幾人,目光在遠處掃了一眼,很快又帶著一絲恐懼收了回來。

他在怕什麽?巫黔的眼神也望向了那個方向。

那道身影仿佛走了很久,但是又好像只不過過了一瞬間,那道身影漸漸的走到了他們的面前。

靠得這樣近了,大家總算看清楚了,果然是之前他們見過的那個男人。

“救我們,快救救我們。”剛才還打算裝聾作啞的村長,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翻滾起來,撲到那個男人的腳下,不斷的嘶吼起來。

那男人微微彎下腰,他的臉貼在村長的臉上,看似情人間呢喃般的細語,“這麽多年了,好不容易有人收拾你們,你怎麽會認為,我會來救你們?”

這低喃的語調像魔鬼的低語一般在耳邊輕輕響起,村長的心中恐懼卻忽然放到了最大。“你知道了,你是不是都知道了?”

他知道了什麽?這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句話。

“嘻嘻嘻嘻。”男人突然神經質的笑起來,“知道了什麽?知道了其實說你們把我的妻子和小孩,都逼上了死路?”

他這些年一直渾渾噩噩的等著,卻沒有想到在今天,得到這樣晴天霹靂般的消息。

“你果然是知道了。但這不可能!你怎麽知道的?你不應該知道!”村長的語氣漸漸的拔高,他突然猛地扭回頭,在那十幾個人的身上掃來掃去,難道,他們之中有人……

只不過目前除了他之外,所有人都在昏迷著,沒有任何人能夠回應他的目光。

“吱吱!”那個女嬰突然在趙興榮的手上奮力掙紮起來,她的眼睛不斷的看著男人,一張小臉上似乎寫滿了興奮。

“你把它放下來吧。”巫黔開口。

聳了聳肩趙興榮也不覺得自己繼續拎著這個小女嬰是件好事,就按照他所說的,把小女嬰給放了下來。

一放下來,小女嬰就像是找到了組織一樣,奮不顧身的撲進了男人的懷裏。

“我操,我怎麽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,這個小女人和這個男人該不會是父女吧。”姜龍小聲的在一邊逼逼。

“安靜點,你只要靜靜在旁邊做個吃瓜群眾就可以了,其他的事情遲早會水落石出的。”趙興榮真的是有點受不了這個家夥了,這麽明朗的局勢,就不要再問這些傻逼問題了。

“所以你帶我們出來,就是為了這件事情?”老大林重還一直惦記著這件事,一看小女嬰這幅模樣,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
“是我讓她這麽做的。”一道輕飄飄的身影忽然從空中落了下來,她的身體是純白色的和男人完全不一樣,但是仔細一看又似乎有哪裏十分相似。

“箐箐。”男人一看見她的身影,頓時激動了起來。

“我呸,原來是你這個賤女人幹的。”村長的聲音卻忽然在背後響起,他目光炯炯的瞪著這個女人,早知道如此,他就應該把這個女人徹底的毀了。

“我忍了你們十年,足足十年,就是為了這麽一天。”被叫做箐箐的女孩,臉上帶著一股不甘願,她的臉龐開始出現了新變化,一張臉上像是什麽藏著奇怪的東西,左突右突似乎想要沖破他的軀殼,但是卻被她硬生生的給忍了下來。

“呵呵哈哈哈哈!就算你忍了十年,你現在又能對我們做什麽?你們現在是鬼,你知道什麽是鬼嗎?就是人見人罵,人見人打!你們這輩子,都只能過著跟過街老鼠一樣的生活,而我呢?我已經活了幾十年,我已經活夠本了,有本事你就現在直接把我殺了呀。”他瞪圓了眼睛裂開了嘴,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。

看來雙方之間,有很深的隱情啊。巫黔拉著時謙靜靜站到一邊,什麽也不說,看著兩邊你來我往。

“呵呵,你可別忘了,你死了,那也就是鬼了。”女人是毫不為他的話所激怒,反而淡淡的開口,她的話音剛落,那個村長的臉上頓時閃過滿滿的恐懼。

“不,不可能,我死了絕對不會變成鬼。”村長惡狠狠的瞪著她,嘴裏不斷在嘶吼著。

他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鬼,如果變成鬼,這麽多年來,他對這個女人做了那麽多事情,到時候豈不是……

“把小幸給我吧。”女鬼轉過身,不再理會他,而是對著那個男鬼開口道。

“不,你不能這麽殘忍,這麽多年了,我是第一次見到小幸。”男鬼緊緊抱著女嬰,死死不肯撒手。

“誒,他們這兩個人怎麽看起來有點怪怪的。”姜龍輕輕捅了捅趙興榮的腰,小聲的跟他逼逼。

他剛才還以為這兩個人是一對呢,但是現在這麽一看,感覺又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啊。

巫黔的眼光瞥了他一眼,這個老三,在這種時候反而倒是挺靈敏的,他居然也能看得出來,這兩個人有什麽不對勁。

“可能他們之間還有什麽愛恨情仇吧。”趙興榮表示,對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,他不是什麽八卦的人。

“我說你也活得太沒有意思了,這種瓜這麽好吃,為什麽不吃?”姜龍小聲的逼逼了幾句,還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,一個人八卦到底是沒有什麽意思的。

“小幸,到媽媽這邊來。”女鬼招呼起那個小女嬰,不過小女嬰看似很喜歡男鬼似的趴在他的身上不肯下來。

“恕我直言,不管你們兩個哪一個,都不要和她在一起呆太久比較好。”巫黔不得不站出來打岔,這兩個大概是夫妻吧,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,但是目前來看,他們兩個都已經是鬼了,對於小幸來說,靠近他們太久,並不是什麽太好的事情。

“你,你是什麽意思?”女鬼仿佛忽然才發現有他們這群人一樣,目光落在巫黔的身上,大吃一驚,這、這居然是一個天師。

巫黔用了一個巧勁從男鬼的手裏,把小女嬰給撈了過來,想了想,還是順手放到了趙興榮的手上,然後才看著他們兩個。

“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小孩,你們是怎麽把她生出來的,但是從她身上沒有一絲半毫的陰氣來看,她還是有可能做回正常人的。”

不等兩個鬼張口問他些什麽,巫黔繼續說了下去。

“不過也不能完全算是普通的正常人,她的身體到底還是有一點特殊,不過這種特殊未必是什麽壞事就對了。”

他也是看到這兩個鬼才想起來,有這麽個可能性。

“老二你的意思是,她其實是個人?”說話的是老大林重,他一臉驚愕的看著那個小女嬰,有些不敢置信,如果是人類,怎麽會長成這副模樣?

“嗯,雖然現在還不能說完全是個人類,不過可以把她變成人,只不過她的體質會比較特殊就是了。”

巫黔話音剛落,那兩只鬼就立馬圍了上來兩眼吧吧的望著他,就像是一個孩子,看著一包奶糖一樣。

“大、大師,你有什麽辦法把小幸變成人嗎?”男鬼看起來比女鬼更加激動,她幾乎是撲到巫黔的腿上,就差沒直接抱住巫黔的大腿。

女鬼雖然不像他這樣激動,但是眼裏的期待和期盼一點都不比他少。

這麽多年了,她恨也恨夠了,最希望的事情當然是她的孩子小幸能夠正正常常的活著,最起碼像個人類不需要躲躲閃閃。

“大師,不知道小幸變成人需要什麽,不管是什麽,只要你開口我們都會弄回來的。”她看起來比男鬼要有氣質一些,說話也溫溫柔柔,但是語氣裏的堅定卻不容小覷。

“退後。”兩個簡單的字突然重重地砸在他們的身上,時謙身上一股氣勢猛然迸發,頓時壓得他們退後了幾步。

面面相覷,男鬼和女鬼心裏都有一絲不安,難道是他們做錯了什麽?還是,大師其實也和一些人類一樣,對他們有所偏見。

“我的天,這醋壇子,真酸。”姜龍忍不住捏著鼻子小聲逼逼,趙興榮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,“閉嘴。”

“……我說老三,你今天已經拍了我一天了,再拍下去我真的要傻了,你信不信?到時候你可要負全責啊。”姜龍委屈巴巴的摸著後腦勺,有點可憐兮兮的說道。

就是他媳婦兒也沒有這麽經常拍他的後腦勺好不好?老三今天到底是怎麽了?跟吃了炸藥包一樣。

我去,你小子居然沒有自知之明的嗎?你現在就已經有夠蠢了。趙興榮默默的往旁邊站了站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他現在有點怕智商會被拉低。

巫黔哭笑不得的看著這群人在這裏逗逼,目光繾綣的放在了時謙的身上,伸手握住他的手指。

“沒關系,他們就算近了我的身,也不能對我做什麽。”

“臭。”時謙擡眉微微看了他一眼,只淡淡吐出了這一個字,又很快低垂下了眼簾。

兩個鬼魂哪裏來的氣味?這句話真的是無的放矢,不過巫黔也不想拆穿他。畢竟老五才是他的男朋友,而不是這兩個鬼魂。

那個女鬼的眼中很快閃過了一道明了,她頓時向後退了幾步,拉著男鬼也跟著退了退,然後才帶著一副討好的模樣看著時謙,沒錯,是看著時謙。

“兩位真的是天作之合,祝你們百年好合,不過能不能暫時借用一下這位大師?我們只是想要知道如何讓小幸變成正常人的方法,絕對不會占用大師太多的時間的。”

那男鬼被她牽著往後撤了撤,目光中帶著一絲愕然和驚喜。聽到她開口就把嘴緊緊閉上,一副由她全權代表發言的模樣。

“呵呵,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城裏小子,他隨便說什麽你們就敢信?那個小賤種明明就是一個鬼,怎麽可能會變成人,別做夢了。”死心不改的村長又繼續開口了,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譏諷,像是在嘲笑兩人,居然會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的話一樣。

“我還沒有瞎。誰是好人,誰是壞人,我都可以分得清楚。”就像是當年,她也沒有瞎了眼,只是比不過這群人,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罷了。

“呸!那這個男人你怎麽沒有讓他去死?”一口濃痰穿過女鬼的身體打在地上,那個村長露出同歸於盡的眼神,狠狠的盯著那個男鬼。

“我不願意臟了我的手,再說了,他不是已經被你們殺死了嗎?”語氣中淡淡,但是巫黔卻註意到了這個女鬼,一瞬間狠狠捏起的拳頭,還有她臉上不自然的表情。

“哈哈哈,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他的真實面貌是什麽樣的。怎麽,他現在跑到你女兒面前裝好人,裝好父親了,你就不舍得了?”

“是又怎麽樣?我的女兒自然是要幹幹凈凈的,不像你們,滿手鮮血的惡人。”她如果不是為了女兒,怎麽會撐了這麽多年?

如今女兒能夠變成人的希望就在眼前,那麽一切的一切,不管是覆仇,還是什麽,不堪回首的過去,對於她來說,都無所謂了。

她最後的遺憾就是關於女兒不能成為一個正常人這件事情。

“小幸,她真的不是人嗎”外面,一道讓姜龍他們覺得十分熟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。

“姜叔叔?”趙興榮離得最近,不由得有些驚愕起來。

姜叔叔撥開草叢,慢慢的從小路上走了過來。

他一露出面容來,那女鬼臉上一直被壓制住的東西忽然瘋狂地扭動了起來,她的臉皮之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瘋狂蠕動一樣,看得哥幾個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,被嚇的。

“沃德天,這比拍鬼片還恐怖啊……”姜龍表示他從這次以後大概要做一個膽小鬼了。

真的是太嚇人了,“這是什麽東西啊?”姜龍小聲地問巫黔。

“是她被逼幫這些人吞下去的業障。”巫黔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好一會兒,才說道。

“這些人哪裏來的法子?”林重之前聽巫黔說過一次關於業障的事情,頓時驚愕了,若是這樣,那做了壞事的人,豈不是都能夠……

“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,比起這個,我更想知道,姜叔叔,你知道他們嗎?”

苗頭忽然轉向剛走過來的姜叔叔身上,巫黔看著他,認真地問道。

沒想到巫黔會這麽直接地問出來,姜叔叔看著他,臉上的表情猶豫不定,過了好一會兒,他看著那個強行壓抑著自己的女鬼,淡淡地嘆了一口氣,這一切,都是作孽啊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事情,還真的和他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。

這件事,其實還真真和十年前的事情,逃不掉幹系。

只是巫黔他們之前聽的版本,都過於表面罷了。

這兩個鬼,一個叫李大力,一個叫季箐箐,一個是農村出身的上門女婿,一個則是城裏來的知性女青年,乍一看似乎完全沒有幹系,但是十年前,他們確實被一根命運的紅線捉弄著,系到了一起去。

村長說李大力是上門女婿,沒有錯;說他為了刨食去了大城市,也沒有錯;只不過錯的是,他根本就沒有成為什麽出租車司機。

開著車回來鄉下的人也不是他,而是季箐箐。

十年前,李大力為了生計,外出去尋找工作。他看起來有土地刨食農民那種憨厚老實,嘴巴也不笨,學東西又快,自然而然的,很快就在城市裏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。

而季箐箐,則恰好,是他在的那家公司裏上班的高級白領。

兩個人本來應該沒有什麽關聯,但是長相好像的季箐箐,逃不過被流氓看上的命運,而正好路過的李大力,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她的救命恩人。

一開始,季箐箐完全沒有想過,自己會喜歡一個鄉下來的男人。

她只是想著要報答這位的救命之恩,卻在不知不覺間,兩個人漸漸走近了。

而李大力來到了城市裏,也被這裏的繁華迷昏了眼。他在季箐箐的帶領下逐漸懂得了許多城裏人才懂的時髦,也漸漸地就發現了,季箐箐對他有好感。

李大力曾經掙紮過,他無數次在他的宿舍鐵床上回憶起家鄉的老婆和孩子,但是也無數次在夜裏,被季箐箐的年輕貌美和知性所征服。

最後,他做出了一個決定,他昧下了良心,打算學一些認識的男人一樣,一邊往鄉下家裏寄去高額的生活費,一邊和季箐箐暧昧。

季箐箐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,她第一次戀愛哪裏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人,她還以為李大力如同他表現出來的一樣,憨厚誠懇,不會說謊,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。

很快,他們就漸漸地走到了一起,季箐箐為了家人能夠看上李大力,開始用自己的錢幫李大力上上下下打理起來,李大力自己手裏的那筆錢,她從來不問去向,只偶爾收到李大力親手做的幾個小禮物,就幸福得像是要上天一樣。

李大力的憨厚長相確實很有欺騙性,很快的,他就騙過了季箐箐的家人,和她訂婚了。

訂婚之後,他們就同居了。

季箐箐也從一個沈迷於工作的女強人,變成了戀愛腦,整天只知道為以後的小家打算,忙裏忙外的忙個不停。

他們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,然後,季箐箐懷孕了。

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,她拿著單子興奮地沖去找李大力,打算和他商量一下趕緊結婚的事情。

李大力卻懵了,他一不小心露出了一個破綻,被季箐箐知道了他在鄉下已經有了老婆孩子的事情。

“哇靠……人渣啊……”姜龍縮著趙興榮背後,小聲地吐槽了一句。

這年頭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!他媳婦說得沒錯!

姜叔叔搖頭嘆氣,這事兒,是李大力做錯了。

一翻激烈的爭吵、哭泣、糾纏,最後季箐箐還是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,她想給這個孩子一個家,一個有父親的家。

她冷酷地站出來,告訴李大力,他這樣是要犯法的,除非他現在去和鄉下老婆離婚,否則的話,她就會把李大力告上法庭。

李大力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季箐箐?很快就屈服了,也或許,他的心裏早就已經想過了,要離婚這件事也不一定。

季箐箐怕李大力還有別的事情瞞著她,當時做出了一個沖動的決定,她要跟著李大力回到鄉下去,親眼看到李大力解決這些事情。

“千裏送人頭啊……”姜龍憋不住,用手機敲了幾個字遞給趙興榮,後者接過來看了一眼,輕輕嘆口氣,這話姜龍說得沒錯,一個城裏的姑娘懷著孕跟著一個已婚的男人到鄉下,可不就是……

事情確實和趙興榮想得差不多,季箐箐真的和千裏送人頭沒什麽區別了。

一個城裏來的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,跟在李大力身邊口口聲聲要他和原配離婚,這在村子裏很快就卷起了一陣風,家家戶戶不管遠近,都知道了。

而當時的村長,也就是現在他們面前這個村長。

李大力的老婆怎麽可能會同意離婚?更不用說,狐貍精都上門來了!

她當時就叫齊了幾個娘家兄弟,一頓亂棍把李大力打出去不說,季箐箐也被扔了出去,他們身上的錢全部都被搜走了,甚至連季箐箐的換洗衣物也沒有了。

她甚至還扔下一句話,李大力就是她們家的上門女婿,要想離?那只能是被她給休了!找了狐貍精就想不把錢拿回家?做夢!

兩個人在村子裏狼狽地逃了出來,在李大力曾經種的那片地上歇歇腳,季箐箐哭得梨花帶雨,李大力卻因為失了面子,忍不住扔下她一個人,自己走開了。

後來……

“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……”姜龍有點想要捂上耳朵了,他不聽!他不想聽!

巫黔嘆了一口氣,看了一眼黏在他身邊的時謙,突然拉下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唇,“我們約定吧,就算是生氣,也不會放開握著對方的手。”他完全可以想象到,這個故事裏,這個村長還有其他人充當的角色了。

“好。”叼著巫黔的唇不放,時謙點點頭。他是絕對不會像故事裏的人那樣傻傻的,因為面子因為怒火,就放開自己的珍寶。他的人他的珍寶,他這輩子都有用盡心機,把他好好地捧在手心裏,珍而重之地呵護著愛惜著,不會讓他受到半點傷害,尤其是來自自己的傷害,絕對不行。

姜叔叔看了一眼這兩個年輕人,他忽然突發奇想,若是當時那兩個小青年能夠和這兩個青年一樣,做到對彼此的重視,是不是,就不會有後面的慘劇了呢?

“怎麽不說了?良心過不去了?沒想到啊沒想到,當初,你不是也有份嗎?”女鬼看他不開口了,突然冷冷地說道,她臉上的東西還在四處竄動,但是已經變得沒有那麽的恐怖了。

“……對,那是我這輩子,做過唯一一件後悔莫及的事情。”這件事,也成為一個他永遠不敢和老婆說的秘密。他一直在想,或許、或許老天爺就是知道他會這麽做,才會懲罰他,一輩子連個親生的孩子都不能夠擁有吧。

他是罪人,這樣的懲罰,他心甘情願地承受。

帶著村子裏的青年打算去找工作的村長,姜叔叔也在裏面,然後在荒郊野嶺看到一個美得不像話,他們在村子裏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女人,後面發生的事,是不符合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殘暴事件,而季箐箐,也因為無法接受這件事情,一頭撞死在了田地上,帶著懷裏的嬰兒成為了地縛靈。

她恨,她在等,等李大力回來找她,和她道歉,解開她的心結。

然而一年又一年,她始終,都等不到,直到今天,她忽然被解開了,能夠從那片田地上,踏出一步。

“我、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李大力在一旁傻傻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,明明已經是鬼了,他的眼眶裏卻忽然滑落了兩行熱淚。

季箐箐冷冷笑了笑,她今天踏出這個地方,冥冥中就終於什麽都明白了。

“是啊,你什麽也不知道,卻答應他們把一切業障想要綁在孩子身上,如果不是我,小幸怎麽可能能活到現在?”

她冰冷的目光像是冰針紮在李大力的心裏一樣,又痛又冷,他張張嘴試圖說些什麽,但是話到裏嘴邊,卻只覺得一切都已經是惘然。

他確實是那麽做了,這是事實,無可否認。

“他們是用的陰陽古法吧,取男子陽氣於白晝,取女子陰氣於黑夜,以兩人血脈為介子,將一切業障轉移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,所以她才跨越了陰陽兩界,因為她的身上既沒有陽氣,也沒有陰氣。”巫黔突然開口了,這個法子,還是他剛才在腦子裏想到這片不止陰氣全無,這些人身上也全無陽氣之後,才想到的可能性。

上古時候,陰陽魚作為道家核心,很多術法取自其中,而業障這種東西,說白了,自然也是不在陰陽之中的,作為介子,吸取這些業障,是再適合不過的了。

只不過,從季箐箐的身軀來看,她顯然是自己找到了方法,將小幸身上應有的業障,全部吸到了她自己的身上。

也因為這些業障本來就大部分來自她身上,所以她才能熬到現在。

真的是,可憐天下父母心。
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,我只是想找到你,我只是想找到你啊……”李大力抱頭慟哭,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人居然這麽的歹毒,明明是他們對自己的愛人下了手,卻偏偏還騙了他,讓他同意將那些業障轉移,只騙他說這是個用來尋人的法子……

十年了,他整整被騙了十年,也等了十年……

“你也不必怨他,他不過也是個傻子,這個法子,估計在十年前就生效了。”巫黔看著李大力,搖搖頭,沖著季箐箐淡淡地說道。

十年前生效的法子,這個李大力,估計是為了再見季箐箐一面,自己選擇了去死吧。只是他不知道的是,這個法子相當歹毒,他們兩個都成了這片土地上的地縛靈,但是一個活在晝一個活在夜,如果不是這次誤打誤撞他們撞了上來,大概再過千千萬萬年,他們兩個也只能這樣,永不相見。

“我擦……媽的這麽虐,勞資都要哭了。”姜龍猛地拽起趙興榮的袖子擦了擦眼睛,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。

“有什麽好虐的?若是當初珍惜眼前人,不要貪圖不該貪圖的東西,哪裏會走到今天這一步?”時謙冷冷地看著這一男一女開口,不知道為什麽,他總覺得心裏聽著這個故事,越發不是滋味了。

“你怎麽了?”巫黔捧著他的臉,仔仔細細地盯著瞧來瞧去。時謙不對勁,肯定是有哪裏不對經了。他雖然有時候說話算是很驕縱,但是從來不會這麽和宿舍裏的人說話的,撐死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。

但是剛才那句話的口氣,就顯然過了。

感覺到手心傳來的熱度,時謙猛地眨了眨眼睛。只覺得一陣恍惚,差一點沒站穩身體。

“小心!”巫黔趕緊抱住他的腰身,入手處一片冰涼。怎麽回事?他頓時大驚。隔著這麽厚的衣服,他都能夠感覺到從時謙身上傳出來的涼意,到底是怎麽了?

“我,我好像有點冷。”時謙無辜地低下頭看著他,眼睛緩慢地眨了眨,看起來有些懵懵懂懂似的,像是個孩子。

“好了,先不說別的事情了,老三老四你們把人綁緊點,姜叔叔你對他家熟嗎?找個地方給阿謙躺一下,再燒點熱水。老大,他們的事情你先幫我處理吧,成人的法子很簡單,只要他們好好去投胎之後,給小幸找一個在人世的人為她系上血脈紐帶,她就能成人了。”只是這法子有利有弊,到底是跳出陰陽的嬰兒,先不說生長速度會慢於常人,長相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,還得要靠著陰陽兩氣修煉,才能夠正常長身子。

不過這些事情現在在巫黔眼裏看來,都已經是浮雲了。懷裏打橫直接抱起時謙頎長的身體,他的心臟卻紛亂地跳著,滿心只有一個念頭,阿謙千萬不能出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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